宫里一茬一茬的进人,眼瞧着有的人起高楼,有的人楼塌了,能留下来的,也是机灵鬼居多,像老董这样憨厚的,活到现在还得主子待见的十分少见。老董跟宫里人缘极好,都乐意找他说话,闲了蹭他茶喝,有些真心话也不怕他对外说去。
大黄总管起先是嫌弃老董头,一个老实人,本本分分一辈子,又不会钻营,拿着太后喜欢不当回事,没出息。后来慢慢的,跟他前后脚进慈宁宫的那些子人,多少都不见了,有死了的,有踢到洗衣上当杂工的。最后这宫里头,就他们两个老人儿了。黄总管居然有时觉得寂寞,也开始待见老董了,没事惦记着给他点好处,老董也都乐呵呵笑纳了。
他俩并没什么交情,心底里他还是瞧不上老董息事宁人的性子,两路人啊。可有些东西,不能与人言,只有老董能懂。
“干嘛不点灯啊,快去点上!”老董叫着他儿子,“你干阿玛多趁钱啊,还稀罕你们省灯油钱?”
干儿子见大黄不吱声,知道这算是默许。忙去掌了灯,一时屋里亮堂起来,老董凑到大黄旁边,瞧了一下,觉着这回是真打狠了,也不好多说,先把自己带来的药膏放下,
“这就对了,黑灯瞎火的,心里都不敞亮。”指了那堆药膏说,“猜猜,哪来的?”
大黄总管不理他,“瞧完热闹就走,我这没吃没喝,不留客。”
老董憨厚的嘿嘿笑道,“别不知好歹,这可是太后主子赏的,我去奉茶,主子说了,去瞧瞧你们总管,油皮破了没,破了就抹点药膏,谁家奴才不是这么着过来的,就他娇气!万岁爷赏板子,一般人还没这福气呢,以后擎等着长出息吧。”
听完太后的话,大黄总管蒙着脸在枕头上哭,“三四辈子的老脸,今儿个丢干净了。你去回主子,我是活不成了,你跟太后主子说,等奴才这回转世投个好胎,再来伺候主子吧。。呜呜呜。。。。”
老董由着他使性子,只管笑嘻嘻听,等他唠叨完开口道,“您哭完了?安心就这么回主子,我也不拦着,得嘞,您的话字字都记清楚了,我这就去回主子了。别,您甭客气,别留我。。。。”
老董作势要走,大黄总管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衣角,这些话,跟老董这儿耍赖成,真进了太后那儿,那是真不要命了。老董绷着脸推开他手,道,“好心好意来一趟,连碗水都没喝着,还堵我一耳朵的狗屎。当真这么伤心?成,今儿个的事儿,我回去全须全尾的一回禀,您呐,那时才知道什么是真活不了了。”
大黄总管一抹脸,刚才的万般委屈就换成了满面春风,“董啊,跟别人那委屈,到你这诉诉苦还不成啊?每年过年太后主子赏的福菜,哪不是给你留的第一份?您爱水晶肘子就酒,年年的水晶肘子都没上过别人家菜桌!怎么着,刚过了年,您就翻脸不认人呐?!”
拿手乱指一通,“臭小子,董爷来了也不端茶,你是想让我们兄弟感情生分啊?瞅着我起不来是不?别急,等我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