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左首第一位的严嵩岁数太大了,晃悠了几下没站起来。朱厚熜道:“一群没眼力价的奴才,不知道给首辅搬个墩子么?”
几名小太监赶忙跑过去搀扶起了严嵩,让他坐在了圆墩上。严嵩闭着眼睛,有气无力道:“谢皇上赐坐。”
现在的朱厚熜红光满面,精神饱满,笑道:“严阁老辅佐过三位皇帝,风雨三十年功于社稷,不容易啊。”严嵩再次拜谢。高拱和张居正对视了一眼,不知皇上这么说的意思,徐阶则面无表情。
朱厚熜又转向右首第一人的徐阶,道:“首辅抱恙,次辅劳累,徐阁老最近辛苦了。”徐阶道:“为圣上分忧乃臣子分内之事,不辛苦。”朱厚熜道:“朕记得不错的话,徐阁老也七十有二了吧?”徐阶道:“是,难得皇上还记得臣的年齿。”朱厚熜道:“也是老臣了,不是首辅却干着首辅的活儿。来人,也给徐阁老搬一个墩子。”徐阶谢坐。
朱厚熜面向群臣道:“这些年朕没怎么见过你们,好在有两位阁老为朕分忧,天下才能太平。马上就要大年三十了,合家团聚,咱们君臣也该团聚团聚了。在京五品以上官员,赐年夜饭,三品以上的,在三十那天晚上,带着家眷来‘保和殿’赴宴,与朕一起过年。”
百官山呼道:“皇上圣明。”朱厚熜淡笑道:“有人说朕不体恤百官,不体恤百姓,朕就要让这些人看看,朕如何不体恤自己的子民了?嗯?”他说最后一声时已带着不满之意。
百官互相看了看,都揣摩不出圣上的意思。严世藩道:“不知何人敢污蔑皇上,还请皇上告知。”朱厚熜拿起一本奏折,道:“这是朕前天晚上看到的,内阁成员和王爷传阅一下,看看这个人说的在不在理,
刘瑾接过奏折,先让严嵩和徐阶看罢,二人都不动声色。直到严世藩看完,他大怒道:“又是这个海瑞,一个从六品的小官,他到底想干什么!”严嵩道:“王爷还没看呢,你先不要说话。”严世藩“哼”了一声,憋气不言。
南宫玉暗吃一惊,拿过奏折一看,果然是海瑞的奏疏。上面写道今年国库空虚,京官的俸禄已拖欠半年,过年才发了半个月的俸禄,和五斗米,两斤猪肉,这个年都很难过。还说户部的账目上明明有足够的银子,却不给官员发放,望皇上体察基层官员云云。
奏折虽写的婉转,却暗含了对皇上的不满,难怪朱厚熜会生气。严世藩问南宫玉道:“王爷看完了么?”南宫玉点了点头。严世藩道:“那我们就说说这个海瑞,他自从到了我们户部就没闲着,整天挑刺,一会儿说这笔账不对,一会儿又说这笔钱和预算不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是官再大一点,户部还不被他闹翻天了。”
朱厚熜道:“他一个小小的主事,怎么个闹法?”严世藩道:“主事本就是个虚职,就算他待在家里也无妨。可他倒好,比谁来的都早,比谁走的都晚,每天都要查账,又不能不让他看,他看也就算了,还一笔笔的重新算过,还把他认为不符之处拿给你看,巡官还是他小舅子,对他解释说银子临时调去了别的部门,他就问为什么不按照预算执行,又问为什么调了那么多笔,还问调走后为什么没有记录在案,每当和他争辩两句,他就把《大明律》抬出来压你。总之等等等,站着说话不腰疼,户部被他一个人搅得坐卧不宁,谁见他都烦,就连他小舅子也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