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茉摇头,“聚阳里有一百三十三户人家,每家房屋安置费算两万钱,要短时间凑够这么多钱,我一日得卖多少酒?不成啊!”
算上拆迁安置成本,煤矿的纯利润会大大降低,这笔买卖就不太划算了。
虽然她开这个矿还有其他目的,但如果成本超出预算,挖矿之事只能暂缓。
吕布又给她出主意,“我在城外隐居那些时日,见有不少客商往来太原和上党之间,我去帮你劫几波,你再多卖些酒也就够了。”
“打劫?”
张茉停下脚步,看着吕布一脸认真的神情,又好笑又感动,“你逃犯身份还没洗白,又要把自己抹黑?”
“债多不怕压身,而且我可以蒙面。”吕布无所谓道。
张茉抬手,隔空捂着他下半边脸,“这么帅,怎么蒙都能认出。”
“帅为何意?”
“就是很俊的意思。”
“阿茉觉得我俊?”
“是很俊……”
……
二人沿着麦田小道出来,太阳已经西斜,金色霞光照耀在青色麦浪上,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麦穗在脚边摇曳,鼻间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草丛中的蛐蛐唧唧吱吱叫着,暖风拂面,白色蒲公英纷飞,空气中都是夏天的味道。
田地里,一个老农拿着块扁平的石头在割麦穗,跟在后面的老妪一边摸泪一边往框子里撸麦子。
“老翁,这麦子还未满壳,怎就开始收割了?”张茉站在田埂上奇怪问道。
老农见二人衣着光鲜,有些惶恐低下头,低低叹道,“眼下正值青黄不接,家里已断粮数日,实在没办法了。”
张茉蹲下捏了捏还有些瘪的麦子,“太可惜了,这收成得少一半啊!聚阳里家家都如此吗?”
老农道,“差不多,这些日子都是野菜混糠,大人勉强可支撑,孩子却不成,我那孙儿才满一岁,哪能日日野菜,只得先割些给他煮麦粥。”
“既如此艰难,为何不肯卖地?”吕布问道。
“地都卖了,明年我等该何以为继?老汉最多只能卖一亩。”
聚阳里多数人家跟这老汉一样,张茉出到双倍,他们也只肯卖一两亩,这零零碎碎一点,买来也没用。
“老翁提前收割麦子,待交了税,家里也剩不下多少,明年只怕挨饿时间更长,到时还是得卖地,不如一次卖完,再去别处买回来,远一些便远一些,大不了在田里搭个草棚,住那儿不就成了。”吕布建议道。
“公子有所不知,离此最近的只有淮乡里有良田,来回需一日功夫,况且他等也未必肯卖地,便是如公子这般出到双倍价格,卖者也寥寥无几,老汉何苦以近换远?”
好像是这个道理,吕布又道,“那你等也可以开荒地,这附近许多荒地,一家开个十来亩出来并非难事。”
老汉给吕布看了看手上用来割麦的石头,苦笑,“公子不事农事有所不知,铁器贵重,许多人家连把锄头也无,平时多以石锄劳作,荒地土质坚硬,荆棘丛生,辛辛苦苦挖一二月也未必能挖出一亩,大家饭都吃不饱,能把这些良田耕作好已不容易,哪来那等力气去开荒?”
看着面黄肌瘦的农人,吕布一脸尬色,他真的想得太简单了,对他来说,只要一把锄头他或许一天就能刨出两三亩荒地,但对这些农人来说,真的可能一个月才能勉强刨一亩。
梦中一世,他做过徐州牧、兖州牧,却没想着好好经营地盘,不管民生,不注重农事,没粮了就抢,反观曹操,得了兖州后招降三十万青州兵,积极屯田,又招怀流民,劝课农桑,终得谷万斛。
或许,他也该趁这段时间好好了解一番民生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