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行胃部缝合手术。
今天是她从皇宫回来的第二夜,错过了今夜,到了明天,她怕是再也没有兴趣等他自动来找,要不顾尊严地再去请他赐教了。
萧锦娘想完,放下笔,用意识在自己的身上勾画着那些脏器的具体位置,然后想着手术时刀子所下的深度,行刀时的力度,还有可能会因为麻沸散可能让太后麻醉的时间,还要准备一些干净的血液,以备手术后突发的大出血现象。
她又给娄老爷书信一封,先是感谢娄老爷在皇宫中对自己的一番维护,又婉转地说出了,要他帮着找那些调配麻沸散的药物,尽可能多的准备一些,以防不测之需。
李幕方给她的那两个护卫,现今还是不说话,看着龙雪龙冰两个鞍前马后,竟然也不着急自己会被她炒鱿鱼,她有些气恼,想着不如去给那个男子站岗去,一来看看他最近都接触了什么人,二来,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也能第一个知道。于是她又唤了她们两个去乱坟岗上望风。两个人虽说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护卫,而且是从死亡堆上爬出来的,所以对于乱坟岗并没有龙冰龙雪那样胆怯,只是看着那个人时时刻刻跟死人的身体打交道,而且住的地方和吃饭的地方几乎都是不分伯仲,同样脏乱不堪,两人忍受着男子几乎非人的虐待,为萧锦娘在木栅栏外守了一夜。
那个男子一夜未眠,边做记录,便跟他床上的尸体玩,两个人恨不得马上把这个男子押回到萧锦娘的宅子,可是偏偏萧锦娘交代过不管那个人做什么都不许惊动他半分,所以两个人才耐着性子在外面冻了一夜,值到天快亮的时候,那个男子从屋里面出来,拿着气死鬼灯从乱葬岗上找了一会,似乎没有他中意用的东西,他又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便披头散发地去了街市上。
街市上人群涌动,却似乎都视他为狼狮虎豹,避之唯恐不及。
所以他很快便走到了一个类似于乞丐聚集的地方,乞丐群中有个个头小,而且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样子的小孩,接了他手中的信,而且还得了一两银子,小孩便照着他说的地址,一路上打听着去了芙蕖巷。
芙蕖巷中唯一一个通心宅。
两个小丫鬟不但直接完成了任务,而且似乎还跟萧锦娘带回了好消息,她们先一步在乞丐还没有进门的时候,见到了已经起床练功的萧锦娘。
等那个小乞丐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一刻了,萧锦娘接过小孩子的信,看了一会,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而她的身份,此刻不宜白日去找那个男子,只有等到晚上了,所以她吃了早饭之后,又蒙上被子睡了一天。
夜里的时候,她带着两个丫鬟来到了乱坟岗上。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这个男子就站在木栅栏边等着她。
“你来了?”他淡淡的问,没有喜悦,也看不出来悲伤,两个丫鬟虽说在宅子里不说话,可是到了外面,她们可是提着二十分的小心怕别人伤害萧锦娘。
虽然她们气萧锦娘不好好和自家世子相处,但她们打心眼里喜欢世子,对世子要求保护萧锦娘的命令却是毫不松懈,萧锦娘感觉得到两个丫鬟内心对自己的维护,心中稍稍安慰了一些。
“嗯。”萧锦娘被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地包围,丝毫不亚于龙冰龙雪对她安危的重视,明显心情好了不少,说话的时候,也带着微笑。
“你能解答我提的问题?”
“嗯。”
“你一直要找的,连接肺和胃肠等内腔的纽带。胸膜是一薄层浆膜,可分为脏胸膜和壁胸膜两部分,脏胸膜被覆于肺的表面,与肺实质结合紧密,并折入斜裂和水平裂内。壁胸膜贴附于胸壁内面、纵膈的外侧面和膈的上面。脏胸膜与壁胸膜在肺根处相互折返移行,在两肺周围分别形成两个互不相通,完全封闭的潜在性胸膜腔。胸膜腔是由脏胸膜与壁胸膜在肺根处相互移行所形成的密闭腔隙。左右各一,互不相通,腔内为负压,仅有少量浆液,可减少呼吸时两层胸膜间的摩擦。由于胸膜腔内的负压吸附作用,使脏胸膜与壁胸膜相互贴在一起,因此胸膜腔只是两个潜在性腔隙。所以你在解剖的时候,很可能因为急切地要找到它们,反而因为你反转肠胃等脏器的时候,把包裹着它们的那层膜给忽视了。”萧锦娘在来之前就他的问题重新整理了一边,所以此时说的话比较专业,不知道没有系统学过解剖学的男子会不会明白她讲的是什么,千万不要驴唇不对马嘴。
“两个潜在性腔隙是什么意思,难道它们还有这样诡异深奥的名字?为何我几次三番都看不到它们的所在?”男子眼中闪现着莫名的激动,似乎这些问题困扰他好久了,被萧锦娘这样一提,茅塞顿开,但又隐隐掩饰着一些希冀,等待着更入他心扉的东西,“这些,这些,你一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不相信我啊?”萧锦娘被他这一问,到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答了,存真图里没有提到过胸膜胸腔这些不属于脏器,直觉很难看出来的东西,而她说的这些是几百年后她的那个世界每个学习医学的人的初级入门,当然很容易就会记住,可她要怎么跟他说呢,“你知道上一届的太医院院使娄老爷子吗?”
“什么,你说,你知道娄老爷子?”男子几乎难以站稳,“你是他的传人吗?”
“我是他的外甥女,天下闻名于耳,被普云大师观天象亲自下定的灾星一枚,千万不要把我与清名一世的外公相提并论,那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灾星?”
男子突然闭了口,认真地打量着萧锦娘,上上下下把她分析了一边,忽然他仰天而笑,声音在空旷的乱坟岗四处乱窜,当真是豪放无稽,阴森恐怖。
“流言可畏!我曾经就是因为一个毫无根据可言的名号就被人沦为恶魔的验尸官于正中,被他们所谓的那些御医,太医排异出来,如今沦为别人眼中连条狗都不如的恶魔,如今他们可是活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呢,难道不靠着这个在尸体上鱼肉的活计活下去,把我自己一世所得流传下去,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去?”男子有些怅然地看着她,“我这样的人都能想得开,想必,小姐也是心灵通透之人,比我更有毅力,又何必引灾星一词来跟我比得意失意?”
“于正中,于大人,既然你我臭味相投,不如我们今天做成交易如何?”萧锦娘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人看似混不吝,实则心思细腻,忍辱负重地苟活在死人堆里,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定力支撑他研究下去他坚守的信念?
“好。”于正中被萧锦娘一个看似柔弱不堪却与他同样遭遇别人断言加害的小女孩给惊呆了,既然是娄老爷子的外甥女,那他一定见过娄老爷子珍藏的《存真图》,他带着莫名的希冀,把萧锦娘请进屋里,一边走,还一边望着天上的星星,似乎想从星象上看出什么天机来,看了几眼,想着屋子里还等着他去研究的尸身,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