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给惊怕了,确切地说,他除了娄院使不认为这个世上还有比他更为清楚人尸体的人,为何,她小小年纪竟能看出人体的奥秘,而且有些还是他听所未听,见所未见的东西。
相反于他的惊讶和不解,萧锦娘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他渐渐放下警惕来。
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小女子既然能带着自己身边的人夜探乱坟岗,还有什么不敢,不能,不可置信的事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是他心胸狭隘了!
“是。”于正中从他被脱开的衣服上看出这个人是往京城送信之人无疑,所以郑重地点头,“那你,可看得出他什么时候死的?”
“人体死亡后,一般情况下,尸体在一炷香—一个时辰内就会硬化,四个时辰—六个时辰完全僵硬,十五个时辰后软化,三十五个时辰后恢复原样。但如果在土中或水中,或在低温干燥情况下则会延缓,高温多湿条件下会加快。尸斑能全部压退,羊皮纸样斑形成,角膜高度混浊,巩膜黑斑出现,口腔粘膜及眼结合膜自溶,其死后经过时间约十二个时辰。但是你这个屋子向来温度超不过零度,所以他腐烂的时间又要比常识中慢一些。
而且这个人胸前和腿部有明显的尸斑,其他的地方却不明显,显然这个人死后,第一时间便被你弄到了这里。
尸斑的出现也反应了他的死亡时间,人死后血液循环停止,最快一炷香时间后,血液因自身重力坠积于尸体的底部血管,该处皮肤现出紫红色的斑痕,像放得时间长的胭脂,这就是尸斑。尸斑最晚在死后两个~五个时辰内出现。它的颜色持续时间很长。
如果一个人死后仰面躺在床上时,尸斑应在他的背部,如发现尸斑在身体的前部,说明尸体被移动过如果尸体被挪动过尸斑会发生移位,但死后四个时辰—五个时辰之间再改变尸体的体位,尸斑只会发生部分的移动,旧的尸斑还会存在,同时还会出现新的尸斑。经过了五个时辰以上,尸斑就不会动了。
所以这个男子想必是昨夜我走了之后,于大人你第二天辰时前弄到你这里的,所以这个尸体既没有散发难以忍受的恶臭,也没有僵硬到不能翻动内脏的地步。可见于大人是有心与小女子合作,想要故意试探一番,才找了这么个死亡时间刚刚好的尸体来的。”萧锦娘顿了顿,看着于正中惨白的脸,拔高声音道,“于大人有心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于正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不敢相信这些他似曾相识,穷奇半生研究出来的东西,轻易地就从一个小女子嘴里说出来。
“本小姐虽说是一个女子,但是从小就体弱多病,所以对自己的身体就格外留意,再加上因为外公的关系,他的藏书我恰巧又都爱看上一些,没事又喜欢往自己身上胡思乱想一番,所以,渐渐的,就越来越对人体感兴趣。于大人,只要你心中有个信念,不管是多大的困难都会想尽办法克服,终要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不是吗?”
“难道,难道就只有这些吗?”于正中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这个刚刚比床高两尺的女子,他虽然知道萧锦娘有求于他,而且不像她身边的两个丫鬟见到尸体都是排斥嫌恶的态度,就知道这个女子不是凡人,可没想到,她竟然透过这个尸体,连他那点心思也看的一清二楚,实在是有失体面,但他此刻又是由衷的敬佩眼前这个女子。
“当然,不是。”萧锦娘知道这些验尸的程序都是一代代的验尸官总结流传下来的经验,她是一个现代人,所以说出来这些不奇怪,但在这几百年前的古代说出来,震撼程度就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她也不想过于打击于正中,既然他们都喜欢把她看成是娄老爷子的传人,那她不妨就借由这个世人能够接受的理由来解释一番好了,“于大人,你不要忘了,我还有我外公。”
于正中眼神波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娄大人跟他是同门,却不是一个地方当差,但他的威名,和他曾经合作过的十几次人体开膛破肚看来,娄老爷子的确很热衷于内脏六腑的研究,想来娄老爷子不想把自己的一门绝学失传,又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学了这世人所不耻的刽子术,影响仕途,所以才会阴差阳错地让自己的外甥女得了妙法,那她说补不定就是学了娄老爷子珍藏的那半本《存真图》才对尸体没有恐惧之情嫌恶之状。
想及此,他仰头望了一下破洞连连的茅草屋顶,想着若有这样的一个人能够把自己毕生所学发扬光大,拯救世人,那岂不是也是美事一桩?
“萧小姐,老夫愿意跟你合作,而且,只要你愿意,老夫就是你手下的一名奴仆,随你差遣!”
“于大人,言重了。”
萧锦娘二话不说突然跪在地上的于正中虚扶起来,安慰他一句,便不再看他,而是专注于胃部研究,于正中一反刚才打量瞧好戏的神情,在她身边静静地守着,只要萧锦娘用到他桌子上的陈放的用具,他都会一一递过去。刚开始是萧锦娘抬头要,而他慌乱地拿了这个,弃了那个,然后又拿起最先拿到的给她,见她确实需要后心中又会窃喜一番。
后来,随着做工不精美的镊子,剪子,钳子,绣花针,牛毛等小东西的使用频率越来越高,他渐渐的,几乎不用萧锦娘说,就能果断地递出去萧锦娘伸手要用的东西来。
而在外面听着萧锦娘和于大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沉浸在他们两个人世界中的两个丫鬟兼护卫,一直观察着屋子里的动静,此刻听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讲,半点也没有萧锦娘一个平民女子配不上他家世子的想法了。
单凭着她面对尸体的异味,和屋子里冰寒的程度,异臭,一个不过十四岁的女子能站在那里神色不动地观察,并且,亲手动刀子,划开尸体,露出内脏,说出那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语来,即便是他家世子也会惊叹不已的。纵观京城中美女如云,多半除了位高权重,对绣花和琴棋书画用心之外,哪里会像她这样还未及笄,就有如此胆气。且不论她那一番把于正中都说的无言以对的见解,只凭这一身胆气,就足以让所有女子都汗颜。
且亏,她们不是娇滴滴柔弱弱平常服侍伺候人的小丫鬟,不然绝对不会对萧锦娘另眼相看,反而会被她这一番异于常人,近乎疯子的举动弄得誓死不再跟随,进而就会错过了这个世上最胆大心细的主子。
其实仔细想想,萧锦娘不止平日里行为异常,就连对待自己的丫鬟妈妈也是与别的小姐大不相同,她们来到通心宅的这些日子,萧锦娘不但没有因为她们的不敬迁怒于她们,而且也没有向世子爷打她们的小报告。
以萧锦娘和世子爷的关系,只要萧锦娘向世子爷说了她们的坏话,怕是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们就会接到回暗卫营的消息。相比于暗卫营暗天无日厮杀噬命的生活,萧锦娘这里有吃有喝有穿有住有光明可见的生活岂不是能够称得上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