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千翎记不清了。
只是从星灵湖尸山血海的初遇开始,到爱伦伊斯的街巷与枕畔,吟风河谷的战乱,结界深谷下的擎巨树,金银堆砌的陇关之城与五脉分治的兽人领土,深海鲛人行宫……
太过漫长,又仿佛弹指一挥。
他从男孩变成少年,从月变成月神,从依靠她,到成她的依靠。
“不行……不行……”
“澜……澜月……你回来……你回来!你过不喜欢我,你过不喜欢我!骗子,骗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仍旧习惯仰望空,心里却不再装着那棵金色月桂树。
是什么填满了空缺,让颠沛流离的岁月,也变得温情充实。
她没去细想过。
“月……月呜啊啊啊啊……你回来……”
那月光太美,也太遥远,比金色的月桂树更远,他照耀着她。
可她不敢去碰。
“我……我,我……”
颤抖的手掌,捧起那无声无息的容颜,眼泪落在他脸上,迟来的话语,终是迟了。
“我爱你……我爱你,听见了吗?澜月……月……我爱你,我最爱的人是你,比翅膀,比自由,比任何都……爱你。”
他睫毛投下影子,纤薄的唇瓣噙血,终是听不见了。
千翎没放弃,疯疯癫癫抱着这慢慢冷下来的身躯,一次次地吻他,不住重复那三个字,把四叶草烙入他身体,哭号,哀求,癫狂。
抵挡不住漫的光芒从澜月躯体升起,美得像沉睡的神灵,就要回到没有苦痛的世界去。
“死了一个,疯了一个。”
花风妍抬眸:“不亏。”
金发在飘飞的结界碎片中拂起,清雪镜望着地面,望着那疯癫嘶喊的人,望着她抱着吻着怀里的人,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蘭之叶趁势挣脱出来,双翼一展升上结界,八方圣光再度亮起,空中皲裂的结界开始缓慢缝合。
烈重影踉跄着后退,眉心罂粟熄灭了,呆滞望着地面的女孩和她怀里千疮百孔的恶魔少年。
她很在乎那个人,他是知道的。
可不知道的是,在乎到了这种程度。
“在尸体消失之前,送去螺旋之塔冰封起来。”
玄老拂袖转身:“至于另一个,处理了就是。”
清雪镜看着三五名高大的使卫兵手持刀剑往地面去,呼吸开始发紧,紧攥的手骨节泛白,双翼一展就要飞身去制止,却被花风妍长鞭一展缠住了手臂。
脚步声在靠近,金剑在发光,羽翼收拢的声音很清晰。
千翎紧抱着澜月将他藏在怀里,口中还在呢喃什么,眼泪成了赤红色,顺着脸滑下两道血痕。
眉心很烫,越来越烫,曼珠沙华开遍了身体每一处,是他留下的烙印。
后背很痛,很痛很痛,像被火焰炙烤的种子,就要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她慢慢痛得抱不住他了,抽搐着跪倒下去,双臂在发抖,依旧将他的身体圈在怀里,吻着蹭着,血红的泪跌在他脸上,固执呢喃那三个肝肠寸断的字。
金剑高举过女孩头顶时,烈重影和清雪镜同时发出凄厉的喊声。
她仍抱着他,像一只蚂蚁,拥抱着另一只蚂蚁。散开的栗色头发被风吹开,露出后背那一块发红发烫的衣料,仿佛里面有火焰要冲破骨骼皮肉,焚烧际。
风似乎变了,玄老微怔了怔,突然不敢置信回过头来,嘶声喊出来:
“杀了她!”
下一秒,随着女孩一声痛苦破碎的嘶喊,前所未有的强劲威压爆发开,如千年沉寂的浪潮爆发!
“啊啊啊啊啊啊——”
砰!砰!砰——